第二十七章.无尽狂奔
文浩能感觉到那只乌鸦在迅速靠近，那些黑色的羽毛飘飞在他的眼前，像是天罗地网盖了下来，神妹的手突然捏得很紧。
“神妹，你……还好吧？”
神妹手腕猛地发力，生生把文浩扯到了她的身前，文浩原地转了一圈，只见那黑色乌鸦如同离弦的利箭般飞射而出气流爆射。
“阿浩你先走！”神妹嘴里这么说着，从腰间抽出一张公交卡，卡面上闪着点点寒光。
你以为你在拍电影吗？一张公交卡就要干掉那群乌鸦？
“神妹你在开玩笑吧？”文浩去拉神妹的手。
“快给我去拿刀，少废话！”神妹猛的推了文浩一把，纵身上前，她像是一束冲破黑暗的光，漆黑狂流将她包围。神妹落面不改色，黑色的风带着她的双马尾飞扬，裙摆如同凛冬的雪梅那样抖动着。黑色羽毛将她盖住，可是她的眼中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。像是舍生赴死的战士，即使是敌人强过自己百倍也决不退缩。
文浩咬咬牙，他拉开腿狂奔，嘴边只留下了一句话，“小心点，内衣带露出来了。”
他不是有意要惹神妹生气，这只是他的关心方式罢了。
“你这个白痴少给我废话！小心回来我给你喂狗！”神妹切开一只乌鸦，伴随着流光的舞过，那只红眼的鸟儿“啪嚓”一声化作烟尘，漆黑的羽毛飘落。
“一群乌鸦而已……以为能和我玩？”神妹露出了虎牙，“那就好好陪我玩玩！”
她就地一个翻滚，手中白光划开一根钢棍护手，接着扔下公交卡一把操起钢棍一阵猛抡，鸦群“嘎嘎”惨叫着，黑色的羽毛满地。
不得不说这还真像是在拍电影。
很漂亮的一道斩击粉碎了最后一只乌鸦之后，神妹回过头来笑着，“我不是说过吗？这东西难不倒我，阿浩，那把刀如何了，阿浩？”
文浩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后，他的瞳子中映着黑色巨大的身影，在他的面前有着什么东西在汇聚起来。
那是无法用自然生物来形容的东西，大自然不会孕育这么畸形的生物。那是一头牛，而这头牛却长着食肉动物特有的锋利虎牙，它是一只直立生物，拥有宽大的肩膀以及粗壮的手臂，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中凶光毕露。
那只生物挣扎着从地面爬出来，像是要脱离地狱的恶鬼。
“阿浩你在看什么呢？”神妹回头，她没有动，只是攥紧了手中的卡片。
文浩的脸在发抽，他忍不住后退一步。
那些黑色的气流汇聚在了一起，黑色巨兽缓缓升起。那只巨大的牛头人手中握着黑色斩马刀，它将手中那把足有两米长的武器在身前挥动，带动的气流吹得神雨落后背发寒。
“神妹快回来！”文浩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，他的脸色发黑，像是着了魔。
“去拿刀！”神妹命令他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会死？”文浩这么问，他几乎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问神妹。
神妹只是无奈地笑了笑，她转过身面对着那只牛头，嘴里喃喃着：“阿浩你还听不听我的话？你以为我干不掉它？”
神妹就是这样的人，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在她那个小弟面前摆出她的强大，不退缩，不放弃，即使要死了也撑着面子说：你快走，我撑着，放心我撑得住。
文浩总是看着神妹说这样的话语，为什么他没有资格说这句话？
“我……”文浩看着神妹的背影，看那对马尾在漆黑的风中飘荡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，他只是觉得有些失落，莫名的失落。良久，他突然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让神妹吃惊的话：“如果你一定要这样，那么不准死！等着我回来！”
神妹身体一震，这不像是文浩该说出的话语。那句话凶狠霸道，像是命令，却是带着苦苦的哀求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。
他转身，绝尘而去，把一切都甩在他的身后，好像这样他就能抛弃他的懦弱。
“放心吧，”神妹轻声说着：“我是谁，你还不知道吗？”
那个大姐总是那么傻，她每天叫自己是傻帽，可是她本身就是个傻帽，傻到让人悲伤，让人那么的不甘心。
他奔跑着，身后气浪涌动如同奔浪，黑色狂风撩过他的后背。他的脑中上演着各种小剧场。神妹或许撑不住了，但是他不能停下，停下了……或许神妹就真的死了，拿根钢管打那头牛？根本就是在开玩笑！
黑色的牛头刀刃横扫，巨大的斩马刀挥出黑色的圆弧，在那刀刃之下，那个双马尾的小小身影利箭般闪动着，矫健迅速。巨大的轰鸣声从文浩背后传来，利刃般的劲风舞过他的后背。他想要回头，可是他无法回头，他迈开步子的那一刹那，就已经失去回头的余地了。
他的心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失落，以及熟悉到极点的不甘。
真是不甘心，再一次的……被保护了，可是你就是这样的家伙不是吗文浩？你就是那种生来就只能被保护的家伙，只能躲在她的背后，看她为你遮风挡雨。你是一条一辈子越不过龙门的鲤鱼，你明知道龙门之后便是新生，可是你从来不曾尝试。
原来被保护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难过。
文浩觉得一切都远去，神妹，牛头，战场，什么都远去了，他像是一个被丢出现实的局外人，看着神妹冲向战场，看她像是盾牌一样挡在自己的面前，而那感觉却像是在看电影。明明自己也在战场上，可是这件事情和他完全没关系，他只是个来充数的，不是主角，只是个龙套而已。他永远藏在后头，神妹留给他的永远只有一个背影，以及“放心，这里交给我”这样的一句话。
他像是被抛弃了，但是他也只能被抛弃，可是他不甘心，他期望着有一天他也能说出那句话，那是全世界男人都渴望的一句话。
“这里交给我。”如此简简单单的话，包含了多少男人的勇气。
可是他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来！
柜台并不远，文浩嘴中呼哧呼哧地喘气，他玩命似的跑着，仿佛不跑过去他就会失去一切。剧烈的运动让他头晕脑胀，肺部疼得像是要裂开了，可是他不能停，他是个傻帽，傻帽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东西，救不了任何人，拿到那把刀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。
他大口呼吸着空气，灼热的风灌入他的肺，但是他的胸口却怎么也填不满。在文浩那颗堪称空虚的心里，有那么一颗种子，那颗种子等待着发芽，等待着有一天茁壮成长。
他只是不甘心，不甘心而已，为什么神妹可以如此从容淡定让他去拿刀？为什么他不能和神妹一起战斗？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他不能说那样帅气拉风的话？
他弱小，可是这不代表他想要弱小，他只是……不甘心。
突然间震耳欲聋的崩碎声炸响，那只漆黑的大牛咆哮着，巨大的斩马刀举过头顶。它仿佛握着一股风暴，风暴之中是名为“毁灭”的黑色，只见它手中巨大的黑刀落向地面，宛如风暴肆虐，遍地碎片一片狼藉。它的正前方，那个小小的身影屹立在原地，手中握着只剩半截的钢管。
文浩忍不住回过头来，神妹距离刀刃仅仅一厘米，再过一点那把黑刀便能将这个少女撕成碎片。可是她偏偏躲过了那次斩击，并一脚蹬在牛头的手臂上，轻盈的身躯跃上半空，只见她手腕微微动了动，那半截钢管已然没入牛头的左眼。
“不要回头！给我去拿刀！我完全……”她话没有说完，健硕的手掌将她捏住，那只牛发狂了，它左手猛地甩了出去，神妹像是断了翅膀的鸟一样栽进了花坛里。
“啪嚓”一声，有什么东西在文浩心里缓缓裂开，某种孕育着巨大力量的东西突然醒来了。
为什么我只能这样灰溜溜逃走？为什么我只能丢下那个双马尾的身影？不是我不想回头啊，我只是没有能力，没有能力有错吗？没有能力能怪我吗？
没有能力不是你的错，可是懦弱你敢说不是你的错？你的一万个借口不就只是为了掩盖心中的那份弱小吗？你缩在那个女孩的胸口颤抖的时候，你有没有想过她也在害怕？
即使是神妹那样的大姐，她也会害怕啊，你知不知道她在你不在的时候独自一人哆嗦？你知不知道她这个大姐有多少压力？她说过她要保护你，可是你这个家伙回报了她什么？
文浩心口那颗种子猛地燃烧起来，那种子剧烈地膨胀着，掩盖了他心中的一切，突然间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，什么都是虚无，黑色的远方只有一个身影遥遥而立，那个身影甩着双马尾，她回眸一笑，仿佛世界都明亮了。
或许你的一生都只是为了那个笑脸，你做牛做马做小弟，你扮孬扮怂扮傻帽，你只是为了那个人的笑容，你要她一个笑容，你便愿意付出一辈子。你做的一切只是讨她开心。你希望有一天她能对你说：“阿浩你真是好样的。”你希望有天你有能力对她说：“这里交给我。”
你只希望她说那么一句话，从此你不需要她保护，从此她不再是大姐，你不再是怂蛋。
多么自大的一句话，所有男人都渴望能说出的一句话。
他并不期望什么特别的东西，他只是想要某一天我能保护那个女孩，证明他不是个怂蛋。
文浩撒开腿狂奔，他必须快，更快，他要把时间都甩开，他的胸口仿佛被撕裂了，那些细胞都在痛苦地嚎叫，可是他不能停，绝对不能停，他没有任何能做的事情，除了……拿到那把刀。
他跑得如此之快，世界冠军都不过如此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，他只是不停地交替着脚下的步伐。
总有一天，我要……我要……说出那句话！
没有什么原因，他只是不甘心！被人保护的一辈子那他妈是什么操蛋人生？
有些人一生很简单，只是为了一件事，一个人，或者一句话。你人生中仅存的那点东西全部围绕着这些，你不为别的，你只是要贯彻你的想法，仅仅是为了那一个东西，你就会不顾一切甚至燃烧你的生命。
不动则已，一动则惊天地。
终于柜台近在咫尺，文浩拉开柜门，眼前赫然便是——空空如也的柜子。
是的，那柜门里空空如也。
文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崩塌了，脑袋里嗡嗡直响，好像什么都粉碎掉了，他觉得自己没办法思考。一片空白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，其他的世界里那个女孩就在和那头牛战斗，可是他却在这里发呆。
刀……不在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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